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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郡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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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鈺從未想過自己有這麽丟臉的時候,被人當街像狗一樣的鞭笞。

“沈探花端方如玉,不想竟也是出口傷人的粗鄙之人,”班婳騎在馬背上,嘲諷幾乎刻在了臉上,“罷了,只當本鄉君當初瞎了眼,竟然在你死纏爛打之下,答應了你的求親。誰知你竟是個過河拆橋的無恥之徒,一朝得中探花,便原形畢露,讓我看盡了你的小人之態。”

沈鈺此時辯解不是,不辯解也不是,他面色潮紅的看著四周看熱鬧的百姓,硬生生忍下了心頭的怒意,朝班婳作揖道:“班鄉君,請你適可而止。”

班婳這是瘋了嗎?她一個鄉君竟然敢鞭笞皇上欽點的探花,她還要不要名聲,還要不要嫁人了“哦,對了,”班婳忽然道,“你剛才說我當街鞭笞朝廷命官,做得太過了?”

看著班婳騎在馬背上,高高在上的姿態,沈鈺心中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。

“放心吧,很快你就不是朝廷命官了。”班婳看著沈鈺那副又驚又怕的模樣,暢快地笑出聲來,一抖韁繩,馬兒便邁開了步子。

“班鄉君!”

“班鄉君!”

沈鈺想要追上去,跟在班婳後面的班恒突然轉頭瞪向他,揚起手裏的鞭子,“你再往前一步試試?”

沈鈺想起剛才被鞭笞的痛楚,不敢再往前,心裏又急又恨,班家的人都是瘋子嗎?

第二天一早,朝堂上就有禦史參了班婳一本,說她身為皇家親封的鄉君,竟然對官員用私刑,實在是太不講規矩了。

這本來是一件小事,可是從禦史嘴裏說出來,就成了一件大事,皇帝還沒開口,幾個禦史便自己先吵了起來。

幸而近來朝中沒有什麽大事,大家便圍繞著鄉君鞭打探花一事吵開了。

“陛下,”就在大家越吵越來勁的時候,一個大家意想不到的人站出來開口了,“對此事微臣有個看法,不知諸位打人可否聽在下一言?”

幾位禦史一看說話的是成安伯,都閉上了嘴。

“在微臣看來,這不是鄉君鞭笞當朝官員,而是被退婚女子痛打無情郎,”容瑕朝眾人拱了拱手,“微臣聽聞沈探花還未中舉前,多次到靜亭侯府求親,靜亭侯見其癡情,也不嫌棄他身份配不上班鄉君,答應了他的求親。”

“未婚夫一朝中舉,便迫不及待的退婚,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麽?”容瑕不疾不徐道,“諸位大人家中也有女眷,不如將心比心?”

朝堂上頓時安靜下來,半晌後有一個禦史道:“班鄉君刁蠻任性,奢靡無度,天下又有幾個男子受得了?成安伯如此講道義,不如你去娶了她。”

“禦史大人,”容瑕聲音一冷,“你讀書幾十載,如今站在金鑾殿上,就是為了拿女子嗤笑,拿女子閨譽來鬥嘴的嗎?”

“如果這便是禦史大人的君子風度,”容瑕朝坐在上面的皇帝拱了拱手,“陛下,微臣恥於與這種人站在一處!”

“陛下,微臣覺得成安伯所言有理。”

“臣附議!”

這個被容瑕訓斥的禦史身體搖搖欲墜,臉色蒼白如紙,不用擡頭他都知道四周的同僚在用什麽眼神看他。

容瑕是京城有名的翩翩君子,自己成了他恥與為伍的對象,日後京城的人,都會怎麽看他?

完了,全完了。

而容瑕卻看了不看他,只是朝皇帝行了一個禮,便退了回去,安安靜靜站在原本的位置上。

一個翩翩如玉身姿挺拔,一個臉色蒼白心神恍惚,頓時高下立現。

朝會結束以後,皇帝剛回到宮裏,宮女就來報,大長公主求見。

皇帝對大長公主十分有感情,他母後不得寵,父皇偏寵貴妃之子,若不是姑媽一直支持他,他的太子之位早就被貴妃之子奪走了。加上大長公主也不是挾恩圖報的人,所以這些年,大長公主在皇帝面前一直很得敬重。

現在一聽大長公主要見他,他當下便讓身邊得用的太監去請大長公主進來。

“見過陛下,”德寧大長公主一進內殿,便屈膝向皇帝拜去,嚇得皇帝忙伸手扶住了他,“姑母,您這是做什麽。你我姑侄之間,何須行這般大禮?”

大長公主順勢站直了身體,她雖年近花甲,但是身體還算不錯,一舉一動都可以看出皇室公主的端莊大氣。

“今日來,我是代那不爭氣的孫女來向您告罪的,”大長公主摸出一塊手帕,擦著眼角似有若無的眼淚,哽咽道,“當年我沒有把她父親教好,導致他現如今年紀一大把也沒個正形,連帶著兩個孩子也隨了他的性子。”

說到傷心處,大長公主已經泣不成聲,只用手帕捂著臉,嚶嚶痛哭。

“姑母,請您切莫傷心。”皇帝心裏清楚,姑母當年嫁給一個只懂行兵打仗的武將,是為了鞏固父皇的帝位。也正因為有這層情分在,所以姑母後來才能護住他跟母後,讓他成為高高在上的帝王。

表弟有現在這副紈絝模樣,不是姑母的錯,怪只怪靜亭公那個粗俗莽漢沒有教好兒子。想到姑母為了他們一家,付出了一輩子,臨到晚年,竟還讓一個小禦史在朝堂上參她唯一的孫女,皇帝心裏便有些不是滋味。

“姑母,這事跟表侄女無關,怪只怪那沈鈺見異思遷,其身不正。”

“陛下不必安慰我,是我班家的家教不嚴,才讓皇上您在朝堂上因她為難了。”

“表侄女是個好姑娘,宮裏誰見到她不說一聲好,朕也是很喜歡她的,是朕沒護好她,才讓她受了這等委屈。”

最後大長公主是皇帝親手扶上馬車的,姑侄兩人感情有多深厚,整個皇宮的人都瞧在了心裏。

德寧大長公主坐在馬車裏,擦去眼角的淚水,臉上露出一個冷笑。

生在皇家,她比誰都清楚,這座皇城裏根本沒有真感情,有的只有算計。就如同當年先帝算計她的丈夫,害得他後半身都生活在疼痛的折磨中。又比如她現在這個好侄兒,處處對她尊榮,也只是因為她識趣,而她的孩子也沒有能力插手皇家的事情而已。

先帝算計了她的丈夫,她便讓他心愛的兒子做不得皇帝,這也算公平。

禦史參了班婳的第二天,一道聖旨就送到了靜亭侯府。聖旨的大意就是朕的侄女很好,朕甚是喜愛,覺得鄉君不太配得上她的身份,所以由鄉君升為郡君,食邑七百戶。

就在班婳升為郡君的同時,沈鈺因為私德有虧被罷黜官職,就連那個參班婳的禦史,也以“其身不正”的理由,被奪去了禦史一職。

“姐,夢裏面有這一段兒麽?”班恒看著班婳手裏的聖旨,“郡君還有食邑,這可是親王嫡長孫女都不一定有的待遇,還是祖母厲害。”

前天他姐抽了沈鈺以後,沒有直接回府,而是去大長公主府告狀去了。

然後他姐不僅抱回一大匣子寶石,還撈了一個有食邑的郡君回來,姜還是老的辣啊。

“不記得了,”班婳把聖旨塞到他手裏,“你慢慢看。”

“聰慧賢德,蕙質蘭心……”

班恒指著聖旨上的幾句話,搖頭晃腦道:“陛下也真不容易,睜眼說瞎話。”

班婳搶過聖旨,放到正堂上的祭臺上,讓這道聖旨與以往那些聖旨躺在了一起。

“陛下英明神武,慧眼如炬!”

班婳忽然想到,夢裏似乎並沒有發生過這件事。事關她身份品級這種大事,她就算是做夢,也不會忘記的。

所以……因為她甩了沈鈺鞭子,現實開始有變化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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